石上生花 绥德雕韵

　　“南边的文人北方的将，陕北出的好石匠。”这句谚语中所说的石匠，来自“全国名州”“秦汉名邦”绥德。作为陕北石雕艺术的荟萃之地，绥德素有“石雕之乡”“石狮王国”的美誉。绥德石雕雕琢技艺已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明遗产名录，成为这片黄土地上最明显的文明印记。一刀一刻一国际，一石一人一天地，一代代石雕匠人以錾为笔、以石为纸，将陕北人的日子才智与精力寻求浓缩于方寸之间，在“叮当”的凿石声中，刻出独具魅力的石雕艺术国际。

　　从绥德县城动身，沿着G210国道一路向北行进至四十里铺镇与薛家河镇一带，长达20多公里的路途两旁，树立着数十家规划纷歧的石雕工厂。威武的龙柱、雄健的石虎、严肃的石佛、形态万千的石狮子等沿路铺展，形成了一条当之无愧的“石雕艺术长廊”。

　　在这片石雕艺术的沃土上，绥德石雕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薛联银运营的工坊，以精深的工艺和共同的艺术风格闻名遐迩。

　　年近七旬的薛联银精力矍铄，古铜色的脸上镌刻着年月的痕迹，却掩不住陕北汉子的仁厚朴素。他运用铁锤与凿子的动作如行云流水，敲、切、击、磨、雕间，似乎在石头上谱写着一曲陈旧的技艺之歌。无论是巴掌巨细的石块，仍是数米见方的巨石，通过他的巧手雕琢，都会变成一件件精巧的艺术品。

　　谈起绥德石雕，薛师傅的眼里满是骄傲。他如数家珍地介绍道，绥德石雕作为一种独立的技艺和工业，已有两千余年的前史。从秦始皇长子扶苏监军上郡（秦统一全国后，初分全国为三十六郡，上郡为其中之一，故绥德旧称“上郡古邑”）时留下的“太子府”“赏月台”，到绥德县境内出土的数百块东汉画像石；从乡间散存的唐宋石马，到很多的明清石狮及石窑院子，每一处奇迹都是这项技艺生生不息的佐证。薛师傅的叙述既生动又专业，让人在倾听中领会石雕艺术的魅力，触摸到这片土地厚重的文明底蕴。

　　“阳畔圪针背洼上的艾，绥德汉的石雕干起来……”在薛家坪，薛联银的家既是日子居所，又是一个充溢艺术气味的石雕国际。这里是他的立异研艺基地，更是一座小型石雕博物馆。薛师傅总爱坐在自家硷畔（陕北乡间庄户人家大门口外的一块平地），背倚大山，头顶蓝天，一边放声高歌，一边雕琢手中的石块。此时，他双腿间稳稳搁着一块已勾勒出狮子概括的石头，只见他双手紧握铁锤与钢錾，在“叮当”作响的敲击声中，一个绘声绘色的石狮形象逐渐闪现。

　　“财东房上有兽头，楼门石狮大张口，官家挂匾栽旗杆，大众狮子搁炕头。”薛师傅说，绥德的石雕品类多达百余种，最深化民意的当属炕头石狮子。按当地的古俗，谁家生了小孩，就要打造一尊石狮，作为孩子的“保护神”。炕头石狮多为当地能工巧匠的即兴之作，个头细巧，一般大不过一尺、小不过一寸。这些小石狮在当地人心中承载着多重涵义：一是用来拴住孩提，避免他们跌下炕头，再是作为玩具陪同孩子生长；还有的是作为“守护神”护佑孩子健康安全，这也成为民间石狮崇拜中最独特的一种方式。很多人家传承数代的石狮，早已拴过爷孙几代人，成为家中瑰宝。某一种含义上说，这些炕头石狮子便是孩子的“魂”，凝聚着老一辈厚意的关心与期盼。

　　一方上乘的石狮子，选料大有讲究。薛师傅耐性解说：“石料有必要质地好、耐碱、细腻润滑，色泽上也有讲究。”四十里铺、薛家河镇一带，石材优质细腻，尤其是钱家河、朱麻硷、周家沟等村，向来都是石雕手艺人辈出的当地，石匠们最早打的都是炕头石狮子。

　　说话间，薛师傅手上动作不断。“先在脑中构思石狮的姿态，用笔在石上简略勾画，再用锤、錾、雕塑刀等东西进行雕琢，最终细细打磨，下手的轻重缓急，全赖多年练就的手感。”薛师傅特别强调，自己是量体裁衣、以材取形，一件著作从选料到雕琢成型，全凭个人的想象力和审美，最重要的是石狮的神韵。

　　相石、构图、打荒、粗雕、精雕、细刻、打磨……一件完好石雕著作的制造需通过多道工序。“经手的石头多了，哪处该雕狮首，哪处宜作狮足，一眼就能看透。”薛师傅胸中有数地说。

　　薛师傅打造的绥德炕头石狮摆满了屋子，细心打量，它们造型多样、神态万千、各具风貌，既没有寺庙道观石狮的严肃威严，也没有村头道边望狮的桀骁勇，是典型的“土特产”式民间艺术瑰宝。这些石狮的杰出特征在于天真烂漫、自由自在，有的连头都被雕成方形，容貌极为心爱，似狮非狮，神似貌离，呈现出一种诙谐的美学神韵。

　　薛师傅讲了一个风趣的小故事：曩昔，绥德雕琢炕头狮的工匠们都是从父辈、师傅那里传承技艺，往往是雕了一辈子狮子，却从未见过真狮子。有一个民间工匠，改革开放后去动物园看到真狮子，不由惊呼：“咦，这个狮子咋不像狮子？”实际上，民间工匠对石狮形象的刻画，通过代代相传，早已理想化、程式化。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言：“绥德石狮蕴含着一种大匠风仪，展现出日子中最心爱、最生动的神韵，是真实的适意传统，纯粹的民族特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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